秦喵

童话(二)

 还是莴苣姑娘的故事

换了视角

呜呜不会写第一人称但是第一人称才能写出视角不同

还有女巫篇没写完

字数超过预期好多,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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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睁开眼睛,今天也是无趣的一天呢。

  我慢慢的梳理着长发,它们可真是长啊,幸好它们足够的长,方便打发时间。

  莉莉安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来了,真准时。

  可惜听不懂她们说话,不然和她们聊天一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,不亚于烟花炸开的快乐~

  烟花啊,第一次还吓了我一跳,不想了,头疼。

  天很蓝,嵌在窗子里,偶尔白云流过,莉莉安在恣意飞翔,点缀着窗间的这一片只属于我的蓝天。

  既然只属于我,那是不是……

  我尝试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它。

  不出所料,永远都只有莉莉安落在我的指尖。莉莉安啾啾个不停,我猜测着将目光垂向森林。哈,有趣,又有的玩了。

  嗯——这次要怎么玩呢?

  先唱歌吧,他们总会因为歌声而先入为主的认为些什么。

  然后呢,等一会儿,或者等几天,或者无所得,反正森林里的猎物总是只有这几种可能,而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等了。

  希望这次的比之前的更有趣吧,不要那么蠢就好了。

  我打量着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——长发,轻轻将它从窗边垂下,它真的很出色,可以打发时间,可以带来她,还可以制作烟花,不过烟花碎屑很烦,还好她可以帮我弄干净,不然我可就失去最快的制作烟花的方法了。

  黑色身影迅速地顺着高塔攀了上来,吉蒂真是厉害,要是她也像吉蒂一样矫健就不用每次我放头发下去了。还是别了,我更喜欢每次都放下头发,她借着我的头发攀上来。没有我,她上不来。

  吉蒂将叼着的小口袋放下后就开始和莉莉安闹着玩去了,她们感情真好。小口袋里照例是一些谷子,草叶之类的,为什么她从来不自己喂莉莉安和吉蒂还有下面的小鹿们呢?

  我似乎问过她,应该吧,记不清了,日子总是混在一起,就像被吉蒂扯乱的毛线球,理不清,我也懒得理。

  想起来她好像回答说自己懒得喂吧。

  真是的,如果我不小心走掉了,莉莉安和吉蒂就没有人喂了……

  不,不会的。

  想些别的吧,比如森林里的那个——那两个。

  这次是两个啊。

  惯例来说现在唱歌就好了,嗯——唱的悲伤一点——说起来我好像也没唱过其他的调子。

  下次换了吧,也许可以换成乐器,省的开口了。

  等到她来和她说一下吧,反正我一定能学会的,毕竟在这高塔里,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。

 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什么乐器,能不能教教我。

  撇了一眼莴苣园,他们还不是太蠢,知道先观察观察。

  两个人啊,这次会是什么理由呢?

  要不要再唱一会儿?

  啊莉莉安又在玩我的头发了,为什么是玫瑰?我不太喜欢,我觉得郁金香更好看,尤其是紫色的。不过,吉蒂去哪了?

  我回头去找她,看起来吉蒂放弃了戏弄莉莉安,卧在那舔毛,她的姿势和老吉蒂一模一样,不过老吉蒂总不让我碰,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偷偷对老吉蒂说了什么。

  算了不唱了,他们已经到莴苣园外了,接下来只要等着就好了。

  等着啊,我抬头,天还是那么的蓝,也是,一天长着呢,就算我数尽了塔里的青砖,数尽了莴苣的叶子,数尽了森林的树木,时间也不过流逝尔尔。要等到橘红浸染白云,还有很久。

  也许可以试试数头发。

  我应该试过,不过数着数着就不知道想什么了。

  ……

  高塔上的一分一秒,我都要这样慢慢的过,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,还要过多久呢?

  ……过多久也不要紧吧,反正想离开的话……也是可以的吧……只是,她会做些什么呢……

  光在地板上的影子,永远都是一个样子,四四方方,没什么意思,就像她一样,是影子,却是亮的。

  或许我也可以试试研究一下魔法,既然她会,我应该也可以。吉蒂和莉莉安都可以听懂我说话,但是我听不懂她们说话,好奇怪。

  哈哈我好像每天都会想一遍,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果,真是对不住吉蒂和莉莉安。

  ……

  一丝丝橘色爬上天幕,慢慢的云棉花吸饱了太阳的色彩,太阳就失去身形。

  终于到黄昏了,闭上眼睛,等待耳边响起她的声音,“莴苣,拉我上去!”

  真好,我等到了。

  她熟练的顺着我的头发一点一点向上爬,黑色的斗篷遮住她的样子,我看不见她的头发,看不见她的眼睛,看不见她的脸。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,我从来没看见过她的样子。

  之前有几次我故意去掀开她的斗篷,但她很有力气,我打不过她。大概因为她总是在侍弄那些植物,所以力气很大吧。春天播种,秋天收获,她很熟练种植那些莴苣。

  我不明白,她明明不喜欢莴苣,我也不喜欢。不过,我喜欢她种的那些郁金香,那些紫色的花朵,紧紧挨在一起,向上绽开笑脸,直教人心生欢喜。

  你瞧,随便想想什么,时间就不那么难捱了,她已经爬上来了。

  我后退几步,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翻进窗子。

  她还是比我高一点,我已经很努力的在长了,可能因为我不怎么动吧。真是习惯了胡思乱想,总也停不下来。

  我想再看一会儿她,她应该也在看我,不过在比耐性上,她不会赢过我的,没有人能赢过我。

  不出所料她先开口说话并且转过身走开,“有什么想要的吗?”

  “有啊,”我盯着她斗篷扬起的弧度,像莉莉安转身时扫过地面的尾巴,“帮我梳头发。”

  “坐下吧。”她看了我一眼,随后沉默着捡起我铺满了地板的头发,拢在一起,轻轻的沿着床沿放好,指尖顺着我的发丝下移,一段一段的捋好,头发太长了,床已经放不下了,她站起来,手里捞着我的头发,沿着楼梯一点一点的顺着,月色溶溶裹着她黑色的斗篷,流泻在我金色的头发上。我想起了有一次的猎物对我说什么流星银河,我没有见过,只是晦暗的高塔里,唯一的窗子透进来银色的月光顺着金色的头发逶迤而下,泛起淡淡的荧光,交织在她的黑色的斗篷下时隐时现的下颌,我觉得我切切实实地看到了。

  银河确实很美,但是,和我是什么关系呢,我比谁都更明白。

  我收回目光,“我想学个乐器,竖琴或者笛子,随便。”

  余光扫过,她的动作停了一会儿,像是在回想些什么,“……竖琴吧,明天给你带回来。”末了看了我一眼,“小心点。”

  在这高塔里,我有什么需要小心的呢?该小心的只有猎物,没有猎人。“你会教我竖琴吗?”

  这次她回答的很快,“我不会。”

  好吧,那为什么会回想些什么?是曾经会还是别的什么?……有什么可想的,又不会是杀死她的方法。

  我的头发可以再长一点吗,这样梳理它们要用的时间就更多了。

  她顺着楼梯向上,越来越靠近我,楼梯扶手上是我金色的头发,这场景,和她每天爬上高塔来见我时一样。

  她回到我身边,看向窗外,似乎没什么想说的,可是我想接着聊些什么。

  “你会离开这座塔吗?”

  她没有看我,我只能听到低低的一声“不会。”

  “可是,我会离开的。总有一天,我会离开的。”

  “你不会,这座塔没有门,你离不开。”她依然没有回头,“我该走了。”

  我听话的提起头发,走到窗边放下它,他们总说她是女巫,那么她为什么不会飞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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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亮还是下去了。

  天再次亮起来不久后,莉莉安果然又飞来找我玩了。

  她蓝色的小翅膀真可爱。

  吉蒂总是很懒,非要等到中午才会攀上高塔。

  上次她带来的食物还有,可以给吉蒂做些好吃的,感觉吉蒂又胖了一点,再胖下去她不会也要借着我的头发才能爬上来了吧,我觉得我可以直接把她拉上来。

  今天也是一样的无聊呢。

  我蹲在高塔下层,太阳的影子够不到的地方。

  很熟悉的地方,第一次看见烟花的时候——我完全没有料到,所以被吓了个结实,甚至忘记了收回头发,只能躲在这里,那种感觉,很恶心。

  还好她很快就爬上来,按着我的脑袋去看,塔下绿色间,晕开了深暗的红色,黄黄白白点缀其上。

  “你看,这只是他炸开的烟花。”

  只是烟花,只是烟花,是好看的烟花,溅在了我发梢的……烟花。

  我睁大了眼睛,死死的盯着‘烟花’,红色,黄色,白色,郁金香的颜色,很好看,很好看,是好看的。

  睁了太久的眼睛,很不舒服,我眨了眨,掉出两滴眼泪,果然不能睁太久眼睛的吗。

  “我的头发好像被弄脏了。”

  她的声音温柔起来,“没关系,我帮你弄干净,我是女巫呀,我可以用魔法帮你洗掉那些脏东西。”

  “……真好。”

  真好。

  魔法可真方便。

  莉莉安应该是飞出去玩了。

  飞出去……吉蒂也在外面,也许去找吉蒂玩了吧。

  那两个人看起来蛮谨慎的,要等几天才能上来吧。

  然后可以多留几天,烟花原料们总会隔上一段时间才来,还来得越来越少,不过倒是全都物尽其用,全都炸开烟花了。这次的两个人是会一起上来吗?那可不太好办了。

  ……

  毛茸茸的触感刺激着我的大脑,刚刚居然睡着了,我捞起靠过来的吉蒂,果然这里很让人安心。

  吉蒂咪咪地叫着,不停的用尾巴拍打着我的手臂,也许是在安慰我吧,但是我没有难过,只是有点困了。

  这几天也是没什么事情的等着吧。

  现在只要等到黄昏降临,她会来喊我,然后带着竖琴出现在这里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“莴苣,拉我上去。”

  她黑色的斗篷还是原来的样子,我照旧后退两步,给她让出足够的空间翻进来。

 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竖琴放在地上,竖琴原来这么大啊。

  “18岁生日快乐。”

  我还在观察着竖琴,只听见她对我这么说。

  生日啊,我记不得了,五岁以前的日子干干净净,她说的应该是她将我关在高塔里的第一天,也是我见到她的第一天。

  关于那天我只记得她安静的注视着我很久很久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我很佩服她居然可以把日子记得清清楚楚,我就不行,日子每一天都太像了。每一年她都会在这一天来告诉我,我已经几岁了。

  其实年纪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。

  就像日子对我而言也都是一样的,重复的。

  偶尔会有的一些色彩,也是我触碰不到的。

  “生日吗?我想要郁金香,紫色的,你曾经种过的。”

  她像是早有准备一样,从斗篷下伸出的手里,握着一束郁金香,紫色的。

  似乎看我疑惑,她开口解释:“你忘了吗,我是女巫。”

  “所以,这是假的。”

  假的,当然是假的,全都是假的。我猜我现在是笑着的。

  “明天我可以给你带来种子,你可以尝试种植它们。”

  “算了吧,我会忘记浇水或者每天浇水,她们会死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我不喜欢植物,她们只在一个地方,动不了。不像吉蒂和莉莉安,自由来去,多欢乐。


  我们之间依旧陷入沉默,她还维持着伸出手里一束郁金香的动作,一动不动。她惯常是这样的,第一天也是这样,奇怪,过去那么久了我居然还能想起来,那天她告诉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我,我五岁了,从此我要住在这座高塔里,直到——


  后面不记得了。


  直到什么时候?


  什么时候呢。


 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,反正也没什么用。


  我伸出手接下她手里的花朵,举起来观察,紫色,柔弱的花瓣簇拥在一起,朦胧了后面的人影,恍若一场梦,只有迷了眼的郁金香和远处灰色的高塔。


  但是我很清醒的知道那不过是梦。


  灰色的高塔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

  我嗅了嗅郁金香,果然是假的,随手将它轻轻掷在地上,“我又不喜欢郁金香了。”


  “那蔷薇呢,或者百合、牵牛?或许我可以种在下面。”


  “哈,我更喜欢烟花。”我笑着看向她。


  “……你”她踟躇着没有说下去。


  “不早了,你该走了。”我挂好头发走到竖琴前仔细研究起来,不再管她。


  她看了我一会儿便离开了。


  吉蒂刚刚不知道藏在哪里,这会儿有泡出来找我玩。小家伙机灵的很,有她和莉莉安在真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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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知道过了几天的早上,我正在喂莉莉安就听见高塔下传来陌生可笑的声音,“莴苣,拉我上去!”


  看起来是在故意模仿她的声音,以为我是傻子吗,这都听不出来,也对,他们都以为我是傻子才会成为烟花的。


  我顺着窗口放下头发,托着腮看向下方,亚麻色的脑袋笨拙地一点一点上升,只出来了一个啊。


  这时候一个傻子应该惊慌,就像这样。


  “你、你是谁?”


  面前的男人翻进窗户,行了一礼,露出自信的笑容,“别害怕,美丽的小姐,我是丹尼尔·索菲,这个国家的王子,也是一位勇敢的骑士,我是来拯救您的。”


  “王子?骑士?那是什么?”好像之前也来过骑士,我搞不懂他们的称呼,很多很烦。


  “真可怜,美丽的小姐,您被关在这里多久了?”他面上露出那种怜悯的神情,真可笑。


  果然,他们只有烟花的样子才可爱。


  “很久了,已经不记得了。”我调整了一下表情,傻子这时候应该相信他了。


  不知道我刚刚的回答怎么了,他隐隐露出一些愤怒,真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蠢人。


  “美丽的小姐,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?骑士就是为了您而存在的。”


  “谢谢你,你真好,你是除了教母以外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!我一直一个人呆在这里,只有莉莉安会来看看我。”我不由得笑起来,我曾对着镜子练习过,故作天真的样子,“你瞧,对于你的到来,莉莉安也很开心。”


  “真是我的荣幸,得到了莉莉安小姐的认可,不过我该如何称呼您呢,美丽的小姐?”他比之前的有风度,还会顺着我说,不过名字吗……我好像没有呢。


  “叫我莴苣就好,教母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。”


  “那莴苣小姐,您一直提的教母是?”又是那种怜悯的神情。


  还能是谁,“是一直抚养我的人。”我低低的咀嚼着这几个字。


  “善良的小姐啊,您被骗了!您口中的教母其实是一位女巫!您想想是不是她将您囚禁在这里的!”


  “天啊!怎么会这样!”我当然知道她是女巫了,我真是太惊讶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了。


  “很不幸,就是这样的。为了救出您,我们必须杀死女巫!只有杀死她,这里的魔法才能破除!您可以回想一下女巫有什么弱点,用什么方法能够杀死她?”他的脸上是愚蠢的激动与自信,让人生厌。


  本来以为蛮有趣的,可惜太蠢了,我已经不想玩了,直接炸成烟花吧。


  “她……我没怎么注意过,不如我今晚好好观察一下。你明天会来的吧。”


  “当然。”


  他看起来还不想离开的样子,真是不知趣。


  “现在还早,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外面的事情呢?”


  “我的荣幸。”


  枯燥无聊,我又想数头发了。


  忍住,我得傻傻地看着他,不能让他起疑心。


  终于,太阳的方向变化了。


  “啊,天快晚了,丹尼尔殿下,你快下去,不要被女巫发现!”


  我笑着示意他顺着我的头发爬下去。


  “丹尼尔殿下,”他应该是这个名字,道个别吧,“本来多玩一会儿的,但是你太无趣了,谢谢。再见。”他似有不解抬头看我。


  我回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板上的头发,它们的长度刚刚好,刚刚好够高塔的两倍,足够炸开烟花而不影响到我。


  我抬起手臂解开了固定在窗钩处的头发,瞬间,地板上的头发被他下坠的速度带下去,砰——


  我探出身看向塔下,不出所料的红色白色黄色,混杂在一起,慢慢绽开。


  哦,我好像忘记了躲在莴苣园外的那个人。


  他跑进来,一声一声的喊着“殿下”,冲向地上散落的烟花。


  啧,我的头发也在下面,她还没给我弄干净。


  那个人忽然抬头看向我,他也想爬上来吗?


  可是他从身后取出了猎弓,他——


  几星寒芒向我袭来,我还没有反应,只看见几朵郁金香从斜里飞来,带着魔法将那几只箭击落。


  是她。


  她每天到底都呆在哪?


  那个人看起来很聪明,已经知道我是故意让那位殿下摔下去的。怎么办才好呢?


  也许他会带着军队来剿灭我们,也许他会被她杀死,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。


  我没有继续看下面的打斗,那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,我回到高塔下层,安静地缩起来。


  这个烟花看起来很麻烦,和他的想法一样,愚蠢又麻烦。


  斜阳将为数不多的光全都撒进高塔后,我又听见了她的声音,“莴苣,拉我上去。”


  我猛地站起来,却又慢吞吞的走上到窗边,和之前一样的位置固定好我的头发,趴在窗台上看着她向上爬。


  黑色的斗篷快到窗台正下方,我没有退后几步,而是想起了那个烟花说的话,杀了女巫,就会有逃出去的方法了。


  杀了女巫,就能够离开高塔了。


  我解开了头发,她好像抬头看了我一眼,目光平静。


  杀了女巫,就能够自由了。


  杀了女巫,就能够自由了。


  杀了女巫,就能够自由了。


  杀了女巫……


  当我再次找回意识的时候,我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伸手紧紧拉住了她冰冷的手。


  我笑了出来。


  杀了女巫,就能够自由了。


  但是,我舍不得。


  我怎么会舍不得。


  原来,我舍不得。


  我为什么舍不得。


  无意识的,我紧紧拉着她的手,用尽全身力气,不让她掉下去。


  她不加掩饰的震惊地看着我,斗篷的兜帽落下了。


  接下来却轮到我震惊了。


  湖蓝色的眼睛,年轻的面庞,浅金色的头发,我每天都会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那张脸,我不会认错,太像了。


  我错愕的时候,她开口了,“辛德瑞拉,你……不放手吗?”


  脑子轰的一下,一瞬间许多记忆涌入大脑,一阵又一阵的疼痛,好疼,昏天暗地的感觉,我失力快要跪在地上,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清明着:


  不能放手,不能让她掉下去。


  ……


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脑子渐渐不那么痛了,我用力直接将她拽上来,一个趔趄倒在地上,却不想再爬起来了。


  她摔在我身上,一言不发的爬起来,轻手轻脚的帮我收着头发。


  五岁以前,我从未见过她。


  只是却也没比现在好多少。我那时候的名字是辛迪,不过父亲母亲会喊我辛德瑞拉。父亲很爱母亲,母亲不怎么喜欢我,她只喜欢吃莴苣,然后父亲用我换了她种植的莴苣。


  她那时候轻轻握着我的手,是冰冷的。我回头看着父亲母亲,喊着他们,他们只是悲哀的看着我,父亲怀里紧紧抱着母亲,母亲紧紧保护着自己的肚子。我一直看着他们,喊着他们,辛迪很乖的,辛迪会帮你们干活,辛迪不想离开爸爸妈妈。可是她的力气很大,一直一直拉着我走出家门。


  大门阖上,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。


  我开始哭,撕心裂肺的哭,她蹲下来为我擦眼泪,一遍又一遍的,冰凉的指尖没什么力气的拂去我的眼泪,对我说:


  “你觉得难过吗?那就忘记吧,辛德瑞拉。忘记了就快乐了。”


  那是五岁前的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。


  随后我一无所知地站在高塔里,她披着黑色的斗篷蹲在我的面前,一言不发,她的手是凉的,但是那是我感知到的唯一的温度。也是我现有的所有的开端。


  “为什么?”我盯着塔顶的石梁,平静的询问。


  为什么是我?


  为什么我们长的像?


  为什么……我会舍不得?


  我在问谁呢。


  换个问题吧,“你是谁?我问你的名字。”


  她似乎很艰难的开口,“辛德瑞拉。”


  ……哈


  “那我是谁?”


  “我记不清了,那段时间,我被封印在这里,我过的很混乱,我生下了一个孩子,我在研发穿越时间的药水,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我不确定你是谁。也许是那个孩子的女儿,也许是从前的我,也许只是不相干的一户人家的孩子。”


  “那……你把我当成是谁呢?”我缓慢的思考着,“你的外孙女?另一个你?不相干的孩子?”


  许久,我没有听见声音。


  还是爬起来吧,晚了,该睡觉了。


  站起身来,她还是沉默的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
  “那个人怎么样了?”


  “他逃走了。”


  我点点头,逃走了的话应该不久就能够带领军队来剿灭我们了,这样也不错。


  “你——”话到嘴边,我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。


  吉蒂兴冲冲的蹭蹭我又去蹭蹭她,她可能以为我们要一起陪她玩吧,真快乐。


  “我、们、离、开、这、里、吧。”她一字一顿地对我说,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。


  “好啊。”我漫不经心的回答,反正哪里都是一样的,我已经……不得自由了。


  手下是吉蒂起伏的脊骨,那些烟花曾经对我说过,外面有崇山峻岭,波澜逶迤,有数不清的人家集镇,马车街市,有宽广的蓝天,有无尽的阳光,有除了莴苣以外数不胜数的植物。


  我曾以为终有一日,那些画卷会展现在我面前。


  我曾多次梦见,灰色的高塔,远远的矗立着。


  我曾想象着,和莉莉安一起飞翔。


  可是,现在,它们,都与我毫无干系。


  灰色的高塔在月色中沉寂,夜晚潮湿,树林沉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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